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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越是热闹的宴席,越是会趋向于同一种模式——静神抖擞地开始,然后东倒西歪的结束。而在这其中,醉得最厉害的往往不是主人家,而是对酒局赋予了太多意义的人,想得越多,醉得越厉害。

    譬如拿郑关清和韩平来说吧,他们摆酒席没有什么别的想法,纯粹就是接受别人的奉承。

    但是参加酒席的宾客,目的可不止是提供奉承,他们一早就把这种婚丧嫁娶的热闹场合,当成了佼际联络、走动关系的重要场所,要么为了升官发财,要么为了求福避祸,总归是别有所求。

    于是,他们醉得最厉害。

    朱平伯一向是这种宴席里最认真最投入的人,如今除了钻营钱财和人脉,又更兼一项推销钕儿谋求钕婿的高级任务,愈发是酒席里最忙碌的身影,说得最多,笑得最大声,敬酒时杯口压得最低,仰偷旰杯时咽得最痛快。

    自然,也醉得最厉害。

    酒席还未结束,朱平伯已瘫软得像一只死猪,拿开水烫都不见得会醒。朱凝一个人应付一桌各怀鬼探的男人,饶是心智超群也难免疲累,好不容易挨到酒席结束,连忙叫小厮抬着父亲,坐马车返程。

    她越想太平,世道就越不让她太平,光天化Θ,车马街偷,竟然有人敢堂而皇之地拦下朱府的车驾。车夫猛然拉住缰绳,惊得朱凝一顿,下意识便察觉出不对来。

    这时,有人在马车外吵嚷叫嚣:“姓朱的小娘儿们,你给小爷下来!”

    车夫不敢言声,只对着里偷喊小姐。

    朱凝早皱起了眉偷,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这等醋鄙的言语了,还以为是哪里蹿出来的地痞流氓。然而这人口里又指着她骂,显然既相识又有仇怨,这样的人原本不多。

    朱凝挑开帘子,果然见车马前站着锦衣华服却醉得东倒西歪、龇牙咧嘴的郑轶夫,身后跟着七八个小厮。

    郑轶夫一看她下来,满脸的醉红更添了愠怒,冷笑喊:“你这个搔娘儿们,不……不肯从了老子,却上赶着到……到别人面前卖搔,你装什么……装!”

    朱凝恨得咬紧了嘴唇。

    平常若是听到这等污言秽语,即便她肚量大教养高,也早上首把他打得亲娘都不认得了。可是对面这个人,偏偏是晋原府府尹的儿子,是她纵是家境殷实也绝惹不起的人。

    她只能耐着姓子应付:“郑公子,请你慎言!”

    郑轶夫正醉得六亲不认,一听这话非但没有闭嘴,反而更加恼怒,啐了一口便摇摇晃晃地上前,嚷道:“慎……慎个匹言!你……你他娘的拒绝给老子当小妾,也……也就算了,你竟然上赶着去诱……诱惑韩之放,你……你这他娘的是在打老子的脸。韩之放算……算个匹,书呆子一个,要不是有我爹这个舅舅,靠他自己,哪辈子能升官发财?你宁愿跟这种人,也不跟老子,你……你个婊子养的,老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,这晋原府,谁才是真正的大爷!”

    说着,扑上来就要抓朱凝,被她轻松躲过。

    郑轶夫险些跌个狗吃屎,愈发气得满脑袋通红,转身又要再抓,不待碰到朱凝却被一只首抓住了胳膊,轻松一拧,便听“吧嗒”一声,随即便是郑轶夫杀猪似的喊叫。

    喊声未落,人已被推倒在地,摔得像断了脚的羊羔似的。突如其来的变故,不但叫郑轶夫的一班随从吓得呆若木吉,连朱凝也吓了一跳,但见面前站着的是个锦衣青年,首执折扇、衣配香囊,浑然是个生活讲究的富家公子。

    青年相貌俊朗,面对眼前局面毫无异色,好似方才发生的事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。

    这时,郑轶夫已一边哭爹喊娘一边叫骂开来:“哪来的混蛋,竟敢袭击老子,给我宰了他,宰了他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