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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楼心悦好似赶时间般,便急急地说:“臣闻有封疆之官,莅位便更置数官,其上奏疏,文藻兢工,览者每为所眩,曰此人有才,曰此人任事,恐实非也,望陛下明鉴。”
    “同丛,朕欲准你所请,只是西州实非首试之地。裴相已至,你出去吧。”
    “臣……告退。”楼心悦拱拱手,退了出去。
    裴雅君和楼心悦在廊间擦肩而过,两人平视前方,眼神竟没有一丝交流,楼心悦加急脚步,向前走出好远,才回头看了一眼,神色复杂。裴雅君已进殿,他捉不到一丝影子。
    裴雅君进殿,锦衣卫向她一拱手。
    “你退下吧,正乐,坐来我身边。”柯媞禾憋着笑,“我说今日同丛如何气急,平时你二人互相斗法乃是常事。原是昨晚宫宴惹了灾,竟是我的错。你二人如何?”
    裴雅君脸色变了变,最终叹了一口气:“陛下取笑了,不过一夜风流。”
    “未曾想裴相如此铁面,下了床便交了折子,可是不满?”
    “未有不满,不过王花生的折子今日送到罢了。”
    “是了,花生也是东宫旧人,我以为你瞧不惯她,竟帮她递了折子,原是为了参同丛一本。我以之回他,绕了西州。”
    “陛下若想做便去做是了。”
    “不,正乐,我知你恨裴氏,绕西州并非因裴氏祖居,也并非是因它是王花生辖地。西州港口,又有合江入海,地利险要。若是成功便罢,若是失败不堪设想。我想先行试几州,若是成了,便举国更张,若是不成,便琢磨再改。你看如何?”
    “是臣狭隘,请陛下降罪。”裴雅君撤腿便跪了下去。
    柯媞禾赶紧将她扶起来,拉到自己身后,她知道正乐请罪不过托辞,自己想到的她如何想不到。只是她出身西州裴氏,身居高位,又是伴读,总是让人误会徇私。“是我总对不起你,你又何罪之有呢?看折子吧。”
    裴雅君总是这样,什么事都排在她自己前面,如此次西州因和她有些私下关系,便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女皇英名。只要一想起可能会有的弹劾,她便内疚不已。内疚感从来折磨着她,不然昨日便不会饮醉,醒酒后又为醉酒内疚,不然也不会醉后糊涂,将自己置入更尴尬的境地。
    博山炉燃着香,飘起的烟云渺渺,笼了书桌后的两人。殿外侍卫交班的声响掩不住两人的谈话,除去最开始的玩笑话,后头又说起政事来。
    柯媞禾合上折子:“同丛所言非虚,确有官员,其上奏疏,文藻兢工,览者每为所眩。譬如他自己,今写孝女赋为我,明又要写慈母赋献母后,拳拳之心,实是有才。”
    “楼相用心良苦,是为笼络陛下、太后,楼相艰难,臣所不能及。”
    “不过尔尔,论文谁胜王花生?看同丛的文反倒想起我与你,同时读书,招宋先生骂,文采不通,写的都是狗屁,不如卫舒志,让那小子平白得意。”
    想起从前孩童时代,两人都带了些笑意,裴雅君也勾起笑,“臣比陛下还不如,宋先生评我作千峰回首悲,合江不东流。为白白浪费纸墨之作。还是孺子不可教也,王花生得了宋老师真传。”她转转手腕,“迁客骚人研究词藻修饰文章,童子小儿斟酌短语填入词句。陛下、我和楼相、诸位同僚下属,求实不求华,求内不求外。”
    柯媞禾也放下朱笔:“言之有理啊。”看过洋洋万字奏折简直是对眼睛的折磨,她揉揉眼睛。再看批复:哦。
    裴雅君也看来:“陛下批红越来越言简意赅,可谓鞭辟入里。”
    “可留下来吃饭?”柯媞禾看裴雅君面色有变,浮现得有些懊悔又有些尴尬,“裴家人来烦你?”
    “非也,”裴雅君很少有这般手足无措的时候,“我倒宁愿裴家人来烦我。”
    她不善欺瞒女皇,在柯媞禾直勾勾的眼神下只得全盘托出:“昨夜荒唐,今日早朝,于是答应了楼相下班后约谈。”
    “哦……哦!”女皇热爱看好戏,她非常理解下属们之间的风流韵事。不过她可不打算干预。
    虽说女皇后宫也有十数人,不过感情一事,犹是男女感情一事,柯媞禾从来摸不透头脑,她是皇帝,天子从来顺天命而为之,超脱世外,又如何会因凡间理不清的感情而烦恼呢?
    便是亲情、爱情,俱是如此。